說人話的青蛙是妖怪, 女人嚇得退到鉤星身邊。

“她不孝，她的公婆值得她孝？”梁雅最討厭孝順，大聲質問青蛙, “你是你爹你娘生的，你給你爹娘養老送終了？”

“我又不是人！”青蛙理直氣壯地喊, “你沒見過青蛙的卵？母青蛙和公青蛙抱一塊, 母青蛙生了卵就不管了，公青蛙更不會管。我完全不知道哪只青蛙是我爹娘, 孝順個屁！”

“哇哦！生恩你都不孝順, 公婆不是親爹媽, 孝順個屁！”梁照的思維轉得很快，“你是個妖怪, 會法術，能沒有辦法找到你的爹娘？你不想孝順, 不想找親爹娘罷了！”

被一頓挑錯, 青蛙辯論不過，強詞奪理：“大家說那女人不孝順，該遭報應。我就是她遭的報應！”

“見到妖怪要打死，人人是這樣說的。”梁照催促拿著鏟子的女人打青蛙。

女人恨青蛙入骨，立刻舉起鏟子。

青蛙毫無骨氣，慫得極快：“饒命！我錯了我錯了，別打我！”

攔住女人，鉤星說：“我有話要問青蛙。”看著青蛙, “誰告訴你教訓不孝順的人能減輕雷劫？”

“當然是你們人。”青蛙的兩只眼睛一鼓一鼓, “有一天我蹲在池塘裏, 有兩個人路過, 一個說妖怪害人會讓雷劫加重, 一個說妖怪做好事能減輕雷劫。後來我聽到別人說這個女人可惡，就讓她摔進田裏，別人笑她，說她活該倒黴……”

說到捉弄女人的內容，青蛙語氣上揚，還挺驕傲自豪的。

“她脫衣服，跟別的男人糾纏也是你做的？”

“衣服穿著不舒服，幹嘛穿？”青蛙說，“什麽叫糾纏？人不都長得差不多嗎？”

啪！

狠狠的一鏟子砸向青蛙，女人憤怒道：“我孝不孝跟你有什麽關系！孝順對你這妖怪來說就是個屁！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，我說話你咋不聽？你分明想害我！”

青蛙疼得呱呱叫。

女人揚起鏟子，氣沖沖地：

“話你會講，人都穿衣服你瞎了眼睛沒看到？

“別人你說長得差不多，認不出，就我一個你每次都認得！

“李鐵牛把八十歲老母扛上山埋了，衙門知道都要抓人，偏你不去教訓！

“魏阿狗把他爹打得下不來床，他爹被他活活氣死，你從來都不知道！

“旁人說鬼怕惡人，依我看，妖怪也欺善怕惡！老娘就是不夠惡，才會讓你這殺千刀的臭青蛙妖怪上了身！不把你宰了燉來吃，老娘我不叫姚珍珠！”

“呱！呱！救命！我不要做菜，我不好吃！求你了女大王，放了我！”青蛙在狹小的“畫地為牢”內蹦來跳去躲攻擊，十鏟子它能躲掉兩三鏟。

許多人跑來圍觀鉤星，看到姚珍珠打妖怪也圍觀，嚷著打死青蛙。

青蛙急了，操著大嗓門喊冤：“我是好妖怪！我沒害人！”

大家：“你上身姚珍珠，還敢說不害人！姚珍珠快打死它，這妖怪記仇，你打了它就不能放它走，它走了以後會找你報仇！”

“呱呱！”姚珍珠打得用力，青蛙感覺自己熬不住，“救命啊救命！我不想死！”

“砰！”鏟子砸倒跳起來的青蛙，把它拍在地上。

“看這姚珍珠，就跟發了魔怔一樣……”一些人竊竊私語地道，“難怪青蛙妖怪上身她，她本來就瘋，不正常。吳石頭娶這瘋婆子，真是家門不幸，倒大黴……”

舉高鏟子的姚珍珠耳朵一動，看向說話的人，他們心虛地退後幾步，不敢和她對視。

鏟子沒落下，青蛙敏銳地發現姚珍珠的情緒發生變化，呱的一聲嚷嚷道：

“女大王別打我了，我快讓你打死了呱呱！

“都是這些人說你不孝順，我才會找你！我一只妖怪啥都不懂，我被這些人誆騙，才會冤枉女大王！

“這些人比我歹毒多了，李鐵牛埋老母他們不罵，魏阿狗打死親爹他們嘀咕兩句就沒了，偏你不孝順他們一天說幾十遍，他們更可惡呱呱！”

“呸呸呸！死妖怪休要胡說八道！”

“姚珍珠別信妖怪，它要害你！妖怪都會吃人，咱們是人，可不興吃人的！”

“呔！妖怪去死！”

現場鬧哄哄的，梁照既討厭青蛙妖怪，又討厭村民。可青蛙至少被姚珍珠打了，指責姚珍珠的村民卻安然無恙，她覺得這不好。

想了想，梁照罵村民：

“妖怪有句話說得很對，你們不是什麽好東西！

“姚珍珠被妖怪上身了你們嘲笑她活該，姚珍珠打了妖怪，你們不說她兇惡，反而要她打殺妖怪！

“誰倒黴，你們就盼著誰更倒黴，最該倒黴的是你們！”

梁雅看著人多勢眾的村民，扯梁照的衣袖，低聲道：“阿照你別說了！”

“我偏要說！越不讓我說我越要說！”梁照指著看向自己的眾村民，拔高聲音道，“妖怪作惡，人人喊打喊殺。你們這些人一塊作惡，以眾暴寡，難道不該罵不該打？一個人犯錯是犯錯，一群人犯錯就不是犯錯了？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！”

“沒錯！”馬丹丹握住梁照的手，大聲表達想法，“妖怪會說話是跟人學的，妖怪欺負姚珍珠是跟你們學的。你們惡毒，妖怪才會惡毒！”

令狐維站出來，將年紀小的梁照和馬丹丹護在身後，怒視村民們：“小孩子都比你們這些大人懂道理！”

“一面之詞不足信。”羅新妹走到令狐維身邊，與她面對村民，“你們說姚珍珠不孝，可問過姚珍珠，為何她不孝？萬一她有苦衷，萬一她是冤枉的呢？我就被很多人冤枉過，我不相信你們。”

因為缺少面對大場面的經驗，劉如寶握住自己的木棍，跟著鉤星和梁稚玉。

至於小蕓，她窺視鉤星和梁稚玉的臉色，又看了看表情不善的村民們，沒有輕舉妄動。

這般場面她應付不來，不如旁觀。

村民們擼起袖子，矛頭對準外村人：“咱們村的事，輪不到你們這些小娘們來說！妖怪要打死，不孝順的姚珍珠必須罵！”

“我們碰到這件事，這件事就跟我們有關系！”梁照不需要被保護，捏著拳頭對鉤星說道，“我要教訓這些人！”

“阿照，別沖動！”梁雅明顯不讚同。

率先做出反應的是姚珍珠。

她一鏟子鏟下，青蛙妖怪立刻離開“畫地為牢”，飛起來砸中一個罵她瘋的村民。

“說我瘋癲？好啊，我這就瘋癲給你們看！”姚珍珠揚起鏟子沖向村民，“一個個的都把我當軟柿子來捏，張開嘴就是我不孝順！我打死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！”

“呱！”

一口咬住村民的鼻子，青蛙咬得那人流出殷紅的血。

人說妖怪記仇，這是真的。

青蛙憎恨這些利用它又喊著打殺它的村民。

人說妖怪欺善怕惡，也是千真萬確的。

挨過姚珍珠的打，青蛙已經把她當成惹不得的女大王，渾身上下只有一張嘴的村民看起來比彪悍女大王善良多了。

“哎喲！”被鏟子打中的村民嗚呼。

“瘋婆子發瘋，要殺人，快跑！”沒被打的村民驚慌大叫。

“打得好！”梁照大聲喝彩，赤手空拳闖進村民中，興奮地喊道，“我來幫你打！村子裏沒人打得過我，我可會打架了！”

“阿照停下！”梁雅怕梁照被村民們打，“回來！”

她們是經常在村裏打架不假，可她們的對手是大小男孩，不是大人。眼看著梁照陷入村民的包圍，梁雅心一狠，啊啊啊叫著撞到人群裏：“不準打阿照！你打阿照我打你！”

“阿照阿雅我也來了！”馬丹丹和兩個小夥伴會合。

默不作聲地，劉如寶拿著棍子加入混戰，免得梁照三人勢單力孤打不過。

“啊，這……”令狐維料不到混戰發生在眨眼間，橫豎她不能讓自己人挨打，連忙拉著羅新妹一起上陣。

有人動手，就有人挨打，拳腳不長眼，鏟子棍子也不長眼睛。

姚珍珠的家門口變得一片混亂。

小孩、大人、妖怪互相鬥毆，個個兇狠；尖叫、哭喊、哀嚎混作一團，聲聲嘈雜。

屋裏的吳石頭探頭一看，嚇得縮起。

他哥哥試圖勸架，被一個村民一手肘打在肚子上，疼得嗷的一聲打回去，就算想停手也停不下來了。

更多村民趕來，或大聲呼喊住手，或抄家夥，躍躍欲試。

站在戰鬥波及不到的地方，梁稚玉哎呀了一聲，似乎才反應過來：“打得這麽厲害，不得了唷。”

鉤星笑吟吟地看戲：“人們常常罵女人瘋，真遇到發瘋的女人，反而恨不得多長兩條腿逃走。瞧，姚珍珠所向披靡，無人能敵。阿照長於攻短於防守，又挨打了。阿雅跟阿照相反，丹丹攻守兼顧。如寶實戰不行，要多打架，不然學的武功是花架子……”

“大、大娘子……”小蕓感到害怕，“阿照挨打了，別讓她們打了好不好……”

“打架肯定會挨打，免不了的。”梁稚玉說，“你怕疼，我也怕，可阿照不怕啊。”

“怕的，別看她現在猛得像老虎，每次上藥她都疼得吱哇亂叫掉眼淚。”鉤星放出“鬼打墻”攔住抄家夥趕來打架的村民，縱觀大亂鬥，悠閑地說道，“阿雅上藥倒是不哭。”

小蕓默然。

姚珍珠發癲也就罷了，怎麽梁照梁雅她們也跟著發瘋了？

最瘋癲莫過於鉤星和梁稚玉，有能力阻止打架卻任由大家打起來，看見梁照她們挨了別人的打都不護，怪不得別人害怕這倆。

這倆不正常，正常人誰能不畏懼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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